52歲前的奇幻手札,之十五,我的工作

這是我的第一篇長篇連載奇幻小說,以紀念即將到來的52歲;新讀者請從第一篇看起。

阿珠同學

大學同學阿珠到台南旅遊,順道來找我,我們已經將近10年沒見面了。我們在台南擔仔麵吃飯時,阿珠問我:「你現在在做什麼?」

這個問句讓我頓時語塞,我現在在做什麼?這是一個好問題,而且當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。我知道阿珠同學想問的是我現在的工作是什麼,問題是我無法定義我現在的工作。

現在做什麼

就責任而言,我的工作是陪三個小孩成長。大兒子回台南時要陪他吃飯、三不五時當女兒的司機、陪小兒子玩耍、運動、看夕陽。

就經濟而言,我依賴顧問工作獲取報酬,維持生計。但是這並非我的工作,尤其隨著年齡漸長,經濟壓力變小之後,顧問工作的經濟功能已經大幅降低。但是就一般人的觀點,或許我的工作依然是顧問。

就任務而言,我認為這才是我現在真正的工作,我的任務是探索人類和人類社會,建立新的世界觀;並且在這個世界觀之下,找尋理想生活和理想社會之道。

回家後我想,如果我告訴阿珠同學我的工作是探索人類和建立新的世界觀,他大概會以為我頭腦不正常。

但是,為什麼我必須做這件事情呢?

1900

治療師告訴我,當我在1900年離開時,我認為人類的世界觀已經改變,文明社會已經不相信上帝。

1900年我從科學和哲學的觀點認為信仰是愚蠢的,2016年我則是從宗教本身認為信仰是愚蠢的,這兩個觀點有著本質的不同。以前是從外部批評宗教,認為上帝不存在,所以宗教愚蠢;現在則是用宗教的觀點批評宗教,認為上帝存在,所以宗教愚蠢。

1900年,人類已經相信上帝不存在,大國之間維持平衡,人類達到前所未有的文明和繁榮,多數人認為並預測,人類不會再有大規模戰爭,地球將進入一個和平的世紀。

1945

經過兩次殘酷的世界大戰,這個世紀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前所未來有的數量。1945年大戰結束後的世界依然殘酷,大批德國境外的德裔居民將被趕出可能居住幾百年的地方,驅逐回德國;但是他們大半到不了德國,會死在被驅逐的路上;史達林統治的蘇聯將冷酷迫害幾千萬人,讓這些人死在集中營或是被迫遷徙的路上;毛澤東統治的中國將在大饑荒中死亡超過4000萬人;世界其他各地也依然充滿殘酷和死亡。再加上各國坐擁核武的冷戰,隨時都有發生毀滅戰爭的可能性。人類對未來感到悲觀。

但是,有趣的是,1945年至今(2016年),卻是人類有史以來非自然死亡率最低的時代。

人類不僅非自然死亡率達到低點,包含兇殺、虐待、奴役也都是最低的;另一方面,人權、自由、保障財產則達到最好的狀況。人類社會似乎已經接近理想世界,即使還有很多開發中國家,放眼望去也都逐漸在變好,全人類的死亡率都持續降低中。

至今,人類走出1945年的悲觀看法,認為地球多數已開發國家將進入永久的和平,少數開發中國家的戰爭也只是區域性的局部衝突。

和平的危機

長久的和平卻帶來不同於戰爭的危機。

首先是人類變多了,必須消耗更多地球資源。這樣的消耗帶來溫室效應,讓地球氣候產生變化,使得地球更多地方變得不適合人類居住,而至今仍有許多人類依賴土地維生,這些人的生計將發生危機。這還是今日的狀況,如果以後氣候變化更劇烈,更多的水災、颱風、地震,將使人類的生存條件更為嚴峻。而人類持續的破壞使得這個危機加速,有朝一日,人類必須正式面對環境的挑戰。

其次,人類仰賴的化學肥料逐漸枯竭,在化肥枯竭之後人類現在的農業系統無法養活70億人口。再加上第一項提到的環境破壞,人類的糧食供應將產生危機。饑餓危機如果加上金融投資客針對糧食大宗物資的炒作,很容易造成糧食價格飆漲,讓更多人買不起糧食,引發大規模的動亂。

第三,少數人為了權力和財富對民主政治的操弄,讓人類社會無法理性發展。例如美國的金融企業有很強的遊說能力,讓金融業得以坐大,導致資本利得遠高於工作所得(請參考二十一世紀資本論),而這導致貧富差距擴大。貧富差距擴大導致窮人沒有翻身機會,帶來社會的不穩定。其他美國各種產業,像石油業、農業、醫療業、軍事行業,每個產業強大的遊說能力都造成百姓更大的負擔,甚至危及其他國家。

或是像俄國總統普丁這樣的政治人物,利用控制媒體塑造強人形象,一次一次贏得選舉,形成假民主真獨裁,這樣的獨裁對外帶來戰爭風險,對內帶來社會動盪的機會。和普丁模式相近的前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在執政14年之後,委內瑞拉亂成一團就是典型例子。

其他像是印尼、馬來西亞、泰國、柬埔寨以及相當多數的非洲國家、中南美國家、中亞國家,也都被腐敗的政治人物控制,即使實行民主選舉,依然腐敗落後,社會底層百姓的生活並未有實質的改善。

第四,歐洲國家接受過多不同種族,這些種族價值觀和宗教傾向不同,卻生活在一起,這將成為一顆可怕而容易受操弄的不定時炸彈。前南斯拉夫、盧安達以及二戰前歐洲的猶太人、二戰後東歐的德國人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問題。期間又加上極端人士的挑釁,像是 IS,或是像加薩走廊的哈瑪斯,或是以前的基地組織,或是歐洲的極右派,這些團體都有機會成為種族衝突的導火線。

第五,好不容易選出來期望改變現況的清廉政治人物,卻因為能力問題,讓百姓失望,轉而成為現實主義者。像是蔡英文、柯文哲,或是早一點的南非曼德拉、美國歐巴馬,都是在百姓期望下選出來的優秀政治人物,卻因為能力不足而無法改變現狀,更無法應付即將到來的問題。

最終,人類在21世紀可能面臨的重量級混亂,範圍將不亞於二十世紀的世界大戰,嚴重度將不亞於蒙古西征,或是二十世紀的中國大饑荒。

災禍難以避免,重要的議題是在這樣的災禍之下,人類如何用運用正確的世界觀、正確的社會學知識和科學知識重建災禍後的理想社會。

這才是我現在的工作。

亡命之徒有限公司

我告訴治療師,雖然我把這些事情的觀念都釐清了,但是我的能力和影響力不足以做這件事。治療師說,所以要加強自身能力,更重要的,要組建一個公司,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亡命之徒,做一票足以擴大影響力的事情,才有機會在人類危機來臨時領導人類重建社會。

一群具有正確信念和知識的有志之士,還要是亡命之徒,才有機會完成這個任務,事情越來越有挑戰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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