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筆記:巴黎最後探戈

Last Tango

導演:貝托魯奇

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;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是在二十年前,那時巴黎最後探戈被當成色情片放映,所以看到的是完整版。最近又看了一次,看到一半就停了,因為我發現我記得影片每一個細節,根本不用重看。

貝托魯奇的電影不少,我喜歡他的1900,一部很長的電影;末代皇帝還可以;但是我認為巴黎最後探戈是他永遠的代表作。也是我看的上千部電影中,最好的幾部之一。

男主角 Paul 是一個美國人,記者,到巴黎時認識了 Rose ;Rose 是一個小旅館的老闆,Paul 和她結婚,兩個人過著正常的日子。直到有一天Rose自殺,Paul 才發現Rose 和一個房客有染,而且很狂熱,Rose 是個虔誠的教徒,無法忍受自己的婚外情而自殺。

Paul 相信的愛情和價值觀一時崩潰,他走出家門,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漫步。

電影就從這裡開始。

Paul 在街上,跟著一個女生Jeanne,兩個人一起走進一個出租公寓看房間,不知道彼此的名字,不知道彼此的工作和角色。

兩個沒有名字的自由人在房間裡飛翔,自由幻想和做愛。

Jeanne 快要結婚了,他的未婚夫Tom是個電影導演;Tom 和 Jeanne 在火車站見面,Tom 一邊拍兩個人見面的羅曼蒂克的過程;之後都是如此,Tom 把兩人的生活拍成電影,展現世俗的浪漫故事。

出租公寓裡,兩個不知名的人(Paul & Jeanne)還是會見面做愛。

Jeanne 從和 Tom 的婚禮脫逃,想要去找Paul,可是Paul 做了一個決定,告訴 Jeanne 他是誰;Jeanne 知道 Paul 的名字和角色之後,就把Paul 殺了;告訴警察,這個陌生人騷擾她。

影片結束前有一段探戈,在一群制式的探戈舞者之間,Paul 和 Jeanne 在當中亂跳一通,完全沒有章法。

終於把這部電影敘述完了。
貝托魯奇究竟想要說什麼呢?

真正的議題是「角色」。

我們活著,每個人都扮演著許多角色,我們是別人的父親、是別人的妻子、是別人的同事等等,每一個角色都被賦予一些規範,就像探戈舞,有一定的規則和舞步。

當我們脫離所有的角色和姓名,我們是什麼呢?或是說,我們剩下什麼?

當 Paul 的世界因為 Rose 的背叛和死亡而瓦解時,Paul 變成一個自由人。當Jeanne 厭倦 Tom 制式的愛情之後,他在出租公寓認識已經變成自由人的Paul。兩個人去除角色,扮演真正的自己;雖然危險,卻愉快而刺激。

等到 Paul 告訴 Jeanne ,他真正的角色時,Jeanne 當然不認識他,Jeanne 認識的是那個沒有角色的自由人,而非叫做Paul 的男人。

當你真正看懂這部電影,你大概會瘋掉;試著去除你的角色,你可能會發現你什麼也不是了,你根本不存在;也就是說,你一直是別人眼中的某人,當你不再是某人時,你也失去自己。這部電影的主題也類似地出現在卡夫卡的「變形記」,想像有一天你變成一條蟲,別人會如何看你,你還存在嗎?或是安東尼奧尼的「情事」,當你在小島無端失蹤,很快的,根本沒人鳥你了。失去角色,通常你也會失去你自己。即使在「鐵達尼號」裡,蘿絲逃離的不是鐵達尼號,而是他的角色,去重新探尋自己的人生。

我們的世界給我們規範,規範我們如何當員工、如何當丈夫、如何進行愛情、如何和別人相處,問題是,當這些都不存在時,我們如何扮演自己呢?而很有意思的,這個世界教導我們如何成為某個角色,卻從未教導我們如何成為自己,仿佛自己並不存在,只有角色才有價值。

試想,如果你恢復成為一個自由人,去除所有角色,你想如何生活呢?

片名「巴黎最後探戈」的意思是,真正的探戈是自由人的舞,而現在已經絕跡了,不再有自由的探戈了。

這部震撼人心的電影,讓人們重新思考關於自己,也鼓舞人們去尋找真正的自己,而非只是成為別人心中的角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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